折枝海棠

紫罗兰

       人总会死的,他以为自己早就接受了这个结果。但急救室上方亮起红光时,他才惊觉怖慌,恨不得冲进去将人搂在怀中才安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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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“紫罗兰?”蔺晏漫不经心地反问,指头轻轻敲击着隔绝鲜花的玻璃窗。

         周绪伸手贴上玻璃窗,手指微动,仿佛在抚摸爱人般温柔:“紫罗兰。这是我最喜欢的花。蔺晏稍稍挺直了背,斜睨了周绪一眼,语气不明地问了一声:“那我呢?”

         周绪愣了愣,像是被逗笑了:“你啊,你是我的紫罗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 最后周绪得到了一个通红的蔺晏和一大束紫罗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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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不,不要挂那里。”周绪出声制止了蔺晏往床头挂婚纱照的手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晏不满地放下婚纱照:“干嘛干嘛,挂个照还不行啊?”

         周绪好笑地将蔺晏拉过来亲了一口,安抚地摸了两把他的后脑勺:“挂床头这不是怕会掉下来砸到人吗?挂衣帽间门上,也是转头就能看到,好不好?”

        蔺晏撇嘴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婚纱照还是挂在衣帽间门上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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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周绪突然晕倒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双双突然接到加班通知的时候,和长辈的聚餐已经定下来了。只能结束工作后匆匆赶到约好的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 坐下后就开始接到长辈们的问候。周绪上一秒还剥了只虾喂给长辈们的主要围攻对象蔺晏,下一秒就软软地倒在了他身上。

         最后是疾驰的刺目的鸣笛与刺耳的闪烁的红蓝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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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 周绪的状况不太好,医生长篇大论了一大堆,只知道他所有器官都在快速衰竭。找不到源头。

         蔺晏急得头发白了大半,周绪却拉着他出院。

         刚到家蔺晏就拉着周绪哭,头埋进周绪颈窝,一语不发地呜呜咽咽,哭得害怕又委屈。

        最后他们回到医院的时候,他们的病床还没收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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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周绪的病情恶化得很快。最先失去的是视力。

        衰败的速度快得可怕,仿佛灯尽油枯的灯火,最后的燃烧速度分外惊人。

         一时心软让人回家的蔺晏又把人送回了医院。

         医生终于在周绪的脑子里发现了病源,一段持续坏死的重要神经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这时的周绪的身体已经承受不起手术风险本来就大的手术。不进行手术必死,进行手术成为植物人和死亡的可能性几乎是相同的,而康复的可能性无限接近于零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晏听完沉默了很久。当天晚上这间病房爆发了争吵——一个人的争吵。

         周绪已经说不了话了,只能拥着蔺晏一遍遍地顺着他后脑勺的头发,一遍遍地拍着他剧烈起伏的背。

         然后便是一夜的细碎呜咽。

         最后蔺晏在手术同意书上签了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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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红灯灭了。医生的嘴张张合合。

        蔺晏眼中的光也灭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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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窗明几净。

        门被人推开,一大束紫罗兰先步入阳光。老人将紫罗兰放进床头柜上面的花瓶中,在床边坐下,掖了掖床上人身上的被子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的小紫罗兰,你今天要醒来见见你的紫罗兰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衣帽间门上的婚纱照泛着时光的颜色。

       “要醒来,见见,我的紫罗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空气中传来轻微的声音,像是思念已久的错觉。

        一滴闪着细碎希望的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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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“你啊,你是我的紫罗兰。”周绪笑着说。

         “什么意思?”蔺晏蹭到他身边,靠着他的肩问。

       “紫罗兰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美。”


       “你是我的永恒的爱与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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